隨著人們對生活品質追求的提高，一場對農業的變革正在鋪開，綠色農業、生態農業逐步從概念走向現實。綠色農業一般是指沒有經過化學物質處理、健康無害的農業生產方式，而生態農業則強調生態系統的協調性和生物的可持續發展。綠色也將是中國農業進步的必由之路。為此，我們編發這組介紹國外發展綠色農業的報道，以期為中國綠色農業未來打開一片新的視野……

　　比利時：技術、政策“雙輪”驅動

　　2005年，比利時開始按照歐盟生態農業的標準，大規模建設生態農業。2011年，比利時的生態農業面積達到59220公頃，比2010年增加21.6%，占其農業總面積的4.43%。生態食品銷售額3.46億歐元，增長2.67%，占全部食品銷售額的1.8%，其中62.4%是蔬果，24.3%是肉蛋，13.3%是奶和奶制品。在比利時，40歲以上單身人士及高收入家庭消費生態食品的比例較高。

　　比“綠色”農業更完備

　　目前，比利時主要有三個生態農業認證機構，負責審核生態農業單位，其中屬于歐盟分支機構的Certisys承擔了70%以上的業務。Certisys負責人布萊茲·豪姆蘭日前接受記者采訪時說，生態農業的新理念比早期的“綠色”農業更完備，它不僅要求禁止使用殺蟲劑、除草劑和化肥，保護土壤、水源和空氣不受化學污染，而且注重農業的生態循環，通過良種培育、農地輪作、合理種植養殖，利用動植物天然的能力和農地的生態循環，預防動植物病疫和農地貧瘠化，實現農業的可持續發展。

　　為此，歐盟和比利時分別在2007年和2010年頒布法規條令，對生態農業進行系統和詳細的規范，包括種植業和畜牧業的生產方式和密度、病蟲害的生物防治、肥料和飼料的配制等等各個方面，例如采取3年輪作制降低土壤和農作物病蟲害。

　　布萊茲·豪姆蘭說，集約化學農業曾經具有產能優勢，比利時生產者和消費者現在意識到它對健康可能造成負面影響，因此日益關注農產品、食品的品質，這是生態農業實現快速發展的根本原因。他同時承認，生態農業要求種植業和養殖業的互動循環，因此客觀上對土地規模有基本要求，這是以傳統家庭農場為主的比利時發展生態農業的瓶頸。目前，比利時共有1100個生態農場，平均土地規模在41.6公頃。

　　比利時實行嚴格的生態農業認證制度，Certisys每年對生態農場進行三至四次檢查，其中一次書面檢查，除回答書面問題外，經營者還要提供經營采購發票，以確認采購的物資是否符合生態農業的要求，其它檢查采取突然取樣方式，由認證化驗室進行化學、轉基因以及遺傳物質分析，檢查成本平均一年700多歐元，生態農業證書的有效期15個月。

　　屬高技術含量產業

　　目前，生態農業在歐盟屬于高技術含量產業，重點是良種培育，涉及出肉率高或奶液蛋白含量高的養殖品種以及生命力頑強、抗病蟲能力高的種植品種。

　　Moranfayt生態農場位于比利時南部瓦隆大區，南距首都布魯塞爾120公里，當地屬于緩坡丘陵地帶，整個生態農場共有80公頃農地，其中40公頃是草場，養牛100頭，15公頃種植馬鈴薯，九公頃種植小麥，三公頃種植燕麥，七公頃種植飼料玉米，一公頃種植蔬菜。農場主貝爾納·布魯卡爾特說，他從父母那里繼承了25公頃農地和一座莊園，又從叔父那里獲得饋贈10公頃農地，為提高規模效應，他還在不斷擴大長期農地租賃。貝爾納·布魯卡爾特表示，由于農業生產的收益率并不高，因此他全部采用自有資金進行農地租賃，不考慮借助銀行貸款。

　　Moranfayt生態農場折射出比利時的高效農業，整個農場只有四個勞動力。貝爾納·布魯卡爾特說，他負責牛群看管以及谷物和飼料生產，他的夫人負責生產奶制品，兩個來自德國的生態農學家朋友兼幫工負責蔬菜生產，同時幫助他實施大田作業。他認為，良種化和機械化是Moranfayt生態農場的基礎。

　　參觀Moranfayt生態農場，現場可見雖然不使用除草劑，一公頃的菜地里莠草茂盛，可是良種蔬菜同樣茁壯成長，給人留下深刻印象。貝爾納·布魯卡爾特介紹，在比利時，生態種植業的良種基本來自孟山都、巴斯夫、拜耳等世界著名專業種子公司，既有性能優于常規品種的一面，也有價格比較高、受政府政策保護的另一面。他說，蔬菜收獲后，牛群將被放入菜地食草，三年后輪作苜蓿，再使用其他農地種植蔬菜，如此循環，不僅保持了地力，而且有利于控制農作物的病蟲害。

　　按照生態農業標準，貝爾納·布魯卡爾特對牛群嚴格實行天然散養。牛群日夜以圍欄草場為生，擁有寬廣的生存空間，悠然地沐日梳風，一年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入棚避寒，只有此時，貝爾納·布魯卡爾特才給它們喂食麥秸、玉米粉、豆粉。按照比利時高標準的食品安全要求，家畜飼養嚴格禁止使用動物蛋白作為飼料添加劑。

　　貝爾納·布魯卡爾特說，生態種植業雖然節省了化學品購置，可是總成本仍然比常規種植業要高30%。而在比利時的市場上，由于生態農產品頗受消費者歡迎，價格比常規農產品高50%，因此經濟上仍然合算。

　　生態農業的潛力巨大

　　世界觀察研究所的研究員布里安·哈爾威爾指出，生態農業的潛力已經被證明不亞于常規農業，解決了生態農業能否養活世界人口的疑慮，目前生態玉米的產量可以達到常規品種的94%，生態小麥達到常規品種的97%，生態大豆達到常規品種的94%，生態番茄完全與常規品種相當，生態棉花甚至可以比常規品種高20%。他補充說，在常規農業轉型生態農業的較初兩年，確實會出現產量減少的現象，原因是集約化學農業已經破壞了土壤的品質，因此土壤需要一個恢復階段。

　　比利·亨洛特女士說，生態農業有利環境安全，有利公眾健康，與其花錢治病，不如鼓勵安全健康的生活方式，因此瓦隆大區政府積極扶持。根據瓦隆大區政府2007年制定的政策，所有實行生態農業的農場，蔬果種植政府補貼一公頃750歐元，畜牧草場和飼料玉米、苜蓿種植為一公頃275歐元，其它農作物種植為一公頃450歐元，條件是至少連續五年實行生態農業，否則必須退還補貼。對于常規農業轉型生態農業的農場，較初兩年還可以額外享受政府補貼一公頃150歐元。

　　據比利時農業信貸集團新近發表的一份調查報告，未來的農業經營模式將向中小企業方向發展，因此農業經營者需要具備多項能力，包括技術能力、財務能力和營銷能力。目前，比利時50%的年輕農業經營者擁有農業中等技術培訓以上證書，20%甚至擁有農業高等技術教育證書。

　　法國：發展迅捷 仍有瓶頸

　　法國綠色農業市場增長迅速，但受制于物流平臺不足、綠色生產門檻較高、產品價格高昂等原因，綠色農業規模總體較小，還不能完全滿足國內需求。

　　在法國，綠色農業是指生產方式尊重環境，即在農產品的生產、倉儲、保鮮當中不使用合成化學產品，不采取轉基因技術的農業。法國農業部從1981年開始正式承認綠色農業，1986年創立了專門用于綠色農業的符號“AB”。綠色農業標識是法國五個食品認證標志之一。只有95%以上原料是生態綠色原料的農產品才有資格獲得“AB”標志。

　　到2010年末，法國從事綠色農業生產的農地面積達到84.5萬公頃，比2009年增長25%，占農地總面積的3.09%。從事綠色農業的經營者超過3萬個，綠色農產品分銷商2819個。2010年，綠色農業總營業額33.8億歐元，綠色食品市場占到食品市場份額的2%。

　　為鼓勵綠色生態農業和加工業發展，法國政府2008年發布“綠色生態農業與食品加工業2012遠景計劃”，旨在提高綠色生態農業產量，力爭綠色農業耕種面積占可耕地面積的6%。

　　這一規劃提出的主要措施包括，設立1500萬歐元的綠色未來基金，用于支持生態農業結構調整，形成產品生產、收購、加工、銷售的渠道。至今，綠色未來基金實現了40個行動計劃，已有80家綠色農產品‘經營者得到基金支持，覆蓋了10%的綠色農產品種植者。

　　法國政府還對從非綠色農業向綠色農業轉變的農戶提供免稅等優惠待遇。地方政府也對綠色農業經營者給予五年內減免地稅等優惠。此外，政府還不斷加強對綠色農業生產的技術支持和人員培訓。如在生態農產品消費方面，政府就強制要求所有食堂和餐廳菜譜中有20%為綠色食品。

　　法國綠色生態農業促進署2009年的調查顯示，綠色農產品已經進入居民日常消費中。一半法國人每月至少消費一次綠色食品。盡管有經濟危機影響，84%的法國人認為綠色農業應繼續發展，25%的綠色食品消費者打算在未來提高綠色產品消費。

　　為促進法國民眾對綠色產品的進一步了解，法國綠色生態農業促進署在今年4月28日至8月12日的每個周末，由M6電視臺播放名為“綠色生態一分鐘”的節目。

　　2007年法國農商會和綠色生態農業首先大省德羅姆省農商會發起組織“科技與綠色生態”的沙龍博覽會，旨在讓綠色農業和傳統農業生產者相互交流以及促進技術轉讓，推動農業可持續發展和綠色生態農業發展。該博覽會每兩年舉辦一次，在歐洲是首先家。

　　2011年9月在德羅姆省舉行的沙龍博覽會包括120場研討會以及100多場實地農產品及農業技術展示。博覽會吸引了上萬人參加，還有10個外國代表團前來參觀。

　　法國農業部2007年發起“生態植物計劃”，目標是到2018年農作物農藥使用減少一半。自2006年末，法國政府要求農業科學研究院就農作物減少農藥使用的模式和實際效果作出評估。2010年，法國農科院完成了這一研究，認為農藥減少一半是可行的，但這意味著農業種植生產體系的變革。實驗顯示，使用更少的除草劑而同時可持續地控制雜草生長，需要多樣化的輪作。需要創造一種既對致病菌不利、同時也利于農作物自我調節的精確的生態多樣化環境。

　　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法國農科院針對多種作物進行了減少農藥的種植實驗。以小麥種植為例，研究人員開發了節約型小麥種植網。從2004年到2007年，實驗區小麥作物處理頻率指數減少了38%(主要使用殺真菌劑和催熟劑)，不過產量同時也下降了9%。

　　當前法國綠色農業規模總體較小，有以下幾方面原因：首先是綠色生態產品的物流平臺網絡不足。法國農產品顧問阿列克斯·德·馬丁認為，法國的農產品生產者更喜歡短程運輸和直接面對消費者出售。不過，已有一些生產者聯合建立物流網絡，較有名的是Biocoop。

　　其次是法國對傳統農業轉變為綠色農業生產的限制比較多。要取得認證，綠色種植者每年要接受三項檢查，并且有一項是不定期檢查。這種檢查每年的費用大約為500歐元，由農業生產者支付。

　　第三是綠色農產品價格昂貴。2010年法國消費者機構調查顯示，有綠色標識的產品平均要貴出57%，像綠色面粉是普通面粉價格的兩倍。調查機構認為，盡管綠色農產品因其種植方式和產量原因而價格較高，但是這些綠色產品的高價仍屬于不正常。

　　此外，法國綠色農業發展中的問題還包括，大型農業作物種植難以轉換為綠色生態形式。相比而言，水果、蔬菜和雞蛋更容易轉為綠色方式生產，一方面是技術上轉變更容易，另一方面，消費者對這些綠色產品的需求更旺盛。這三者就占到法國綠色農產品市場的1/4，而綠色生態葡萄酒占10%以上份額。

　日本：“植物工場”前景廣闊

　　2011年福島核事故發生后，日本民眾對蔬菜等食物安全非常關心，完全或部分利用人工光源的室內栽培型植物工場獲得了更高的市場和消費者關注度。由于植物工場生產環境完全可控，并且實現了“零農藥”和高品質化，日本政府目前在政策層面大力推動植物工場普及，預計到2015年，植物工場市場普及有望迎來轉折點。同時，日本公司去年在我無錫市投資興建了中國首先座植物工場，市場銷售前景看好。

　　實現生產環境完全可控

　　7月25日，在東京舉行的2012年植物工場展上，記者參觀了大和住宅工業株式會社展出的“agri—cube”植物工場設施。在不到10平方米的栽培室內，生菜、菠菜等各種類型的綠色蔬菜根據不同成長階段，種在四層不同的栽培棚內，每層栽培棚上都有熒光燈照明。這種單體式的植物工場包括溫度、濕度和光照控制設備、換氣設備、空調、營養液箱體和栽培棚，根據用戶需要，頂上也可加裝太陽能電池板，從而實現完全節能環保。

　　大和住宅工業株式會社農業部門負責人吉村守介紹，這種植物工場采用“水耕”栽培，完全無需土壤，全部營養來自有“液體肥料”的營養液，營養液中含有氮、磷、鉀等各種蔬菜生長所必需的養分，完全不含對人體有害的物質。他說，目前已能應用于栽培的蔬菜種類已有二三十種，以帶葉蔬菜為主，既包括生菜、菠菜、小松菜等餐桌常見蔬菜，也可栽培香菜等多種香料型蔬菜。由于占地面積小，管理簡易，這種設施可廣泛用于餐廳、企業食堂等。

　　日本經濟產業省地域經濟產業政策課官員下司剛生介紹，植物工場其實是我們常見的農業大棚的高級進化版，與普通農業大棚相比，植物工場在光照、溫度、濕度、二氧化碳濃度、水分營養、生產計劃等實現了更高級、更自動化的環境可控性，從而實現全季節、全天候、不間斷的栽培和生產收獲，蔬菜的生產周期也能大幅縮短。以植物工場農家“九州屋”在日本東北巖手縣的“住田野菜工房”種植的生菜為例，收獲期僅為一個月，而在露天種植情況下需要兩個月。

　　目前，日本植物工場主要分為完全人工光型和人工光太陽光并用型。據日本媒體報道，到今年3月底，日本全國已有137個植物工場，其中超過100個是完全人工光型。

　　政府力推植物工場

　　2011年福島核事故發生后，日本民眾對蔬菜等食物的安全問題非常關心，與外界環境密封的植物工場也獲得了更高的市場和消費者關注度。日本政策金融公庫今年1月的一項消費者動向調查結果顯示，大約八成日本消費者知道植物工場所產蔬菜，兩成左右消費者有過購買植物工場所產蔬菜的經歷。

　　日本政府也在政策層面推動植物工場的普及。早在2008年，日本經濟產業省和農水省聯合成立了“農商工合作植物工場工作組”，研究相關產業的扶助政策和應用前景，并于2009年出臺一份扶助植物工場的報告書。目前，日本相關政府部門撥出約150億日元補助金，鼓勵民間非農企業等參與植物工場投資和生產，尤其是在海嘯后土壤鹽堿化和核污染地區。

　　今年4月，大和住宅工業株式會社開始向市場推出植物工場設施。日本GE和松下公司與專注于植物工場開發設計的Mirai公司合作展開栽培實證試驗。一些食品商和外賣連鎖店也對植物工場產生了興趣。連鎖快餐店Sub—way目前已在東京繁華區的一家連鎖店內設置了植物工場，打出了“自產自銷無農藥生菜”的旗號吸引顧客。連鎖居酒屋北海道的經營者Korowaido投入兩億日元，在神奈川開辟了一個占地面積346平方米的植物工場，今年6月1日開始運行，以保證旗下連鎖居酒屋的蔬菜穩定供應。

　　日本矢野經濟研究所的預測顯示，到2020年度，日本植物工場出品的蔬菜市場規模將從2009年的38.62億日元擴大到300億日元，如果包括完全光利用型的植物工場，市場規模將達640億日元。

　　日本政府還期待今后將成熟的植物工場設施、技術和農產品出口海外。日本經產省的下司剛生認為，隨著日本人口規模縮小，今后日本農業的可持續發展需要考慮到東亞、東南亞市場的食品和農產品需求，日本植物工場的栽培重點應該是日本進口量大、周邊市場需求量大的食品，比如生菜、五彩椒、草莓等。

　　普及面臨成本難題

　　目前，日本的植物工場推廣和普及尚存在初期投入成本高、栽培品種有限等課題。據報道，以生菜為例，目前植物工場所產生菜價格為1100至1500日元/公斤，而露天生產的為300—600日元/公斤。植物工場專門廠家Mirai公司的社長嶼村茂治認為，溫度、二氧化碳濃度等要素的組合，對生育速度和蔬菜重量均有影響，因此栽培技術和硬件設施同樣重要。他說，經過努力，現在一公斤生菜的價格能下降到700日元，在價格上已經具備了一定競爭力。

　　日本社會開發研究中心植物工場專家高遷正基認為，植物工場接下來需要克服的課題包括設備初期投資成本高、人工光源節能、栽培品種有限、所產蔬菜價格高等。但他預計，隨著更加節能環保的LED燈成本下降以及發光控制和利用效率的進一步提高，到2015年，植物工場的市場普及有望迎來轉折點。

　　此間農業專家進一步展望指出，以植物工場的高度生產管理技術，如果能結合轉基因技術，今后還有望用于栽培特定的保健食品、中草藥植物等，技術應用前景和市場潛力看好。

　　日本三菱化學集團旗下的MKV夢公司主要從事農業設施和技術研發。去年11月在我國江蘇無錫投資興建了中國首先座植物工場。該公司營業部課長柘植隆司告訴記者，這座植物工場帶有實證性質，由于成本較高，目前所產的西紅柿等產品價格較貴，主要針對上海、蘇南等地的富裕階層。他預計，隨著中國高收入階層不斷擴大，對食品安全的關注度提高以及產品成本的逐步降低，他對今后植物工場所產蔬菜水果在中國的銷售前景比較看好。